子陽 Parker

第一章 克茵福羅港

1.

　　熱鬧的舞樂持續演奏著，有人拍手有人抖動。

　　空氣裡瀰漫各種氣味，小販在街上叫賣，有魚腥、海潮和女人的陰戶味，污穢的排水溝裡，老鼠成群結隊。

黏稠的地板拖了又拖，破掉的床單補了又補；每間酒館點亮燈火，窗戶吹進海風。客人一批又一批地報到，醉漢一批又一批地被趕走，女服務生笑臉盈盈的端酒，順便打跑想偷摸她屁股的手；妓女在酒客之間穿梭，討價還價、爭風吃醋，男妓站在牆邊，似笑非笑地等著客人上門，這裡是不夜城，這裡是最有機會的克因福羅港！

不論貴賤高低，只要來到這裡，你就能找到的工作！

　　這裡聚集了人們的需求與慾望，這裡充滿了現實與傳說，這裡是泡沫般的夢幻、也是牙齒咬不斷金條！

　　快進來、快進來，每間酒館都客滿，你永遠不知道桌前坐的是惡名昭彰的海盜頭子，還是裝裝樣子的騙子——

　　讓熱鬧的舞樂持續演奏，有人攀升有人殞落。

　　路西恩背著簡單的行囊，推開烏鴉酒館的雙扇門，煙味、酒味、廉價香水味衝進他的鼻腔，他有些不適應；他點了招牌的萊姆酒，選了最角落的位置。他低啜著帶有些許苦味的酒，眼睛在酒館內來回巡視。

　　他的樣子一看就是在找人，他毫不避諱，也不懂的掩飾；但他找的不是人，是工作——或能提供高報酬工作的人。

　　他喝了兩三口，就不想再，酒精刺激著他的喉嚨，熱熱辣辣的，很不舒服。

　　他坐了半晌、看了半天，沒人來跟他攀談，他也不知道該找誰說話，他對自己的決定有點猶疑，他還有機會離開這裡，轉身就走，或者他可以遇到急著徵人的雇主，現賺一筆。

　　「哈囉，帥哥，晚上有約了嗎？」

搖著蕾絲扇子的女人踩著高跟碎步走近；女人濃厚的脂粉使臉上呈現詭異的白與紅，她穿著緊身黃色洋裝，半露酥胸，豐滿的乳房在綁帶馬甲內呼之欲出，她故意用胸部靠近路西恩的手臂，扇子在他耳邊搧風。

　　「不好意思，小姐，我雖然沒有約，但我跟妳不熟……」路西恩禮貌地婉拒，眼睛不知道該放哪裡，那女人一看就知道他是新來的，更加不願離去。

　　「現在不熟等一下就熟了嘛！」女人用腳背貼著路西恩的腿，慢慢往上移，並一邊撩起自己的裙擺，路西恩能瞥見她白色的絲襪和襪套。

　　「小姐，我覺得這樣真的不好……」路西恩能聞到她身上濃郁的香水味混和汗酸，那女人揮揮扇子，汗味馬上被香水味蓋過。

　　「唉唷，我們互相幫助一下，過個美好的夜晚嘛！」

　　「小、小姐，妳需要人幫妳什麼嗎？」路西恩覺得那味道越聞越噁心。

　　「你好可愛喔，我不逗你了啦！」女人比了個數字，路西恩不解地皺眉，女人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，他的臉馬上漲紅，並堅持拒絕。

　　「我、我不做那種事的！」

　　「拜託，你可是男人耶！」

　　「真的不行！」

　　「你就當作是幫我嘛！我孤身一人在這裡工作，我也是要寄錢回老家的！別看我這樣，哪個女人願意委身給不愛的男人呢？只是我那個在鄉下的爸爸病了，不能下田耕作，全家的經濟收入都靠我了，我媽媽早死、弟弟夭折、我還有一個未滿十歲的妹妹，如果我沒有在月底籌夠錢給爸爸還醫藥費，爸爸就打算要把妹妹賣給領主了……」女人挨近路西恩，而聽到這個理由，路西恩頓時心軟了。

　　「不然這樣好了，我身上還有一些錢，直接送妳，妳趕快寄錢回家，不要再做這種事了！」路西恩在行囊裡翻了又找，終於找到最後的三枚硬幣，他交給女人，女人用扇子遮著自己的笑臉，低頭行禮，但就在女人轉身要走時，她的屁股突然撞到人。

　　她唉唷地喊了一聲，看到背後的人，給了個勝利眼神。

　　女人一邊搧著扇子，一邊走去下一桌。

　　路西恩注意到那人；他差不十五、六歲，有一頭微捲的金髮，俏麗地垂在耳後，他的皮膚如皎潔的月、眸子清澈如翡翠，他鼻梁高挺、眉清目秀，櫻桃小巧的薄唇擦著粉紅色口紅，他穿著單薄的襯衫和灰色長褲，腰間綁著個錢袋。

　　「你真好騙耶！」那人一開口，有著撒嬌似的語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