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陽 Parker

車禍固然恐怖，但他真正忘不掉的，是男孩趴在床邊撒嬌時、衛聆的微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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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

1.

   洪貴彬反省了很多天，真的。

   他深切體會到，做人心存善念、偶爾對殘障乞丐投零錢、買買公益彩券還不夠，要「想」好事，他甚至為新上檔的建案想了口號：愛妳，就要買妳、住妳、用妳。

   ……他承認兩者沒什麼關係。

     衛聆出車禍的消息不是洪貴彬傳的，聽說是他媽媽打來公司請假。

這種事發生了，就像臨時肚子痛要去拉肚子，沒得排隊、也不能事先規劃，衛聆的頂頭上司只得同意他留職停薪。

辦公室裡有人組團說要去醫院探病，也邀了洪貴彬，但他推說下班後有事。

他其實沒事。

他沒跟爸媽住，一個人在外面租房子，單身，下班後的時間都是自己的，偶爾在星期五晚上跟朋友去吃飯、小酌，星期六日做他所謂的「Spontaneous trip」，其餘時間都在家睡覺、玩電腦、準備上班要用的資料，生活過得很平淡。

他不想去探病，可能是覺得已經看過了，反正衛聆……就那副模樣，不會更慘了吧？而且一團人去，根本就是在打擾衛聆休息，他不覺得有此必要。

再說，同事的這種心態很怪……

平常，大家都恨不得主管快點死一死，現在人進醫院了，竟有人發起要去醫院看他？搞什麼？！他們這些做部下的，本來就跟主管不是「同根生」，衛聆有他家人照顧就好，他們去湊什麼熱鬧？

也許不是熱鬧，是湊個人情，但洪貴彬認為就算去，衛聆也不會因此記下名單、發這些人獎金的。

何必呢？

     上班那麼累了，回家休息比較重要。

倒是衛聆的兒子……他覺得有機會要扭轉自己的形象。

上次聽衛聆老媽說，他兒子三歲是吧？那小鬼長得跟衛聆滿像的，柔柔的黑髮像絲絨，大大的眼睛好像很聰明的樣子，臉蛋長大後一定是個美人胚子，不曉得會擄獲多少男女的心……

不管怎樣，那個臭老太婆——呃不，是衛聆老媽，居然拿他當「怪叔叔」來嚇唬孫子？

老太婆，妳會傷害金孫的幼小心靈的！

2.

     探病事件過後，洪貴彬發現辦公室開始流傳衛聆的閒話。

聽說，衛聆泰半時間都處於昏沈狀態，臉色很差，而且照顧的人除了他媽、就是醫院請的看護，他老婆從沒出現。

     洪貴彬也發現自己處於一個很矛盾的狀態，他愛聽八卦，但聽了又覺得不太舒服，因為主角是衛聆，他心想——你們這些人憑什麼講？衛聆跟他老婆是他家的事，干你們屁事？

     他覺得自己好像變了，以前不是這樣的。

     以前，他應該會很樂意加入話題，畢竟，誰不喜歡嘲弄主管？最好是把主管的照片拿來畫鼻毛、耳毛，然後匿名轉寄一番。

衛聆極少變成茶水間的話題，人們把他當成工作狂、當一部沒心沒肺但性能很好的機器，就是不會對他的私生活有興趣。衛聆也不是拈花惹草的類型，他不參加同事的聚餐（與客人的應酬除外），不是下班後回家、就是加班後回家，他的工作表現很亮眼，但社交生活十分低調。

     有人說，是因為他已經結婚的關係，哪有一個已婚男人還像單身小伙子，約哪就去哪？洪貴彬想想也對，已婚表示有個家、有個女人要照顧（現在景氣差，就算買不起自己的房子、跟父母親住，那也是一個「家」）。

     已婚表示一種責任感、一種歸屬。

     彷彿不再漂泊，無所目的了。

     他什麼時候才能結婚呢？他不想娶女人，他只想嫁給男人，但這種想法……他不敢隨便說出。

四個月。

四個月後，衛聆回到工作崗位了。

洪貴彬不知道衛聆有沒有什麼「後遺症」，畢竟人家可是腦震盪了！腦震盪聽起來比骨折嚴重吧？好像震個不好，就會變白癡似的……所以當他被衛聆叫去個人辦公室時，他很緊張。

   ——該不是要找我算帳吧？

     洪貴彬坐在辦公桌前面的椅子上，低頭看著自己的指甲，才剛剪過，不能當作攻擊武器，他想像自己像「金剛狼」，有敲不斷的亞曼尼亞金屬爪，赫哈！——什麼主管，都被他刺得吐血身亡！帥啦！

     衛聆的視線從筆電螢幕移開，並把桌上的原子筆插進筆筒。

     「洪貴彬。」

     「是、是……」

洪貴彬就像打瞌睡被點名的學生，抬起頭，心想，這次是哪裡做錯了？年終還領不領的到啊？最狠的主管莫過於在年終之前開除你……

   出乎洪貴彬意料，衛聆的心情好像不錯，平常像白紙般凌厲的臉，多了一點普通人會有的顏色；衛聆的嘴唇出現一個角度，看起來好像在「微笑」，眼神也比較柔和，除非是他洪貴彬看錯。

   「上次的事，我一直沒機會向你道謝，我媽說你不肯收下她的一點心意，那至少讓我請你吃頓飯吧？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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艾菲爾鐵塔的角色繪者是Leila蕾拉老師喔^^