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陽 Parker

第三章 人魚傳說

1.

　　大副領著被兩個黑人守衛架住的路西恩，走進船長的艙房，他揮了揮手，兩名黑人恭敬地退出。

　　船長的艙房十分華麗，燈火通明；淺褐色的木頭做成襄板，白色的壁紙繪著凡爾賽風格的複雜螺旋，有金色手把的深綠色沙發搭配米色靠墊，桃花心木書架塞滿海圖、書、還有一尊地球儀。

從門口走進來，正中間是一張撲著白色桌巾的長桌，上面擺了烤雞、米飯、鮮花和巧克力布丁，船長坐在主位，富饒意味地看著路西恩，面前有份用了一半的餐點。大副摘下帽子，掛在帽架上。

在帽架、衣架旁，垂著兩片紅色薄紗幕簾，裡面有一張整齊的大床、衣櫃和書桌，頗有貴族的派頭，但整體給路西恩一種奇異的凌亂感，彷彿裝飾的人蒐集了歐洲各地的審美風，硬湊在一起。

　　大副坐在船長右邊，面前也有一份吃到一半的餐點，他一坐下就開始吃，旁若無人。

「你餓了嗎？」船長開口。

「不……」

　　船長切了一片雞肉，放入口中。

　　「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？」路西恩還沒忘記那張臉，但這怎麼想都不可能……

　　「哪裡？」

　　「……烏鴉酒館。」

　　「我不記得我有去那裡。」船長喝了一口高腳玻璃杯中的葡萄酒，並舔了舔嘴唇，紅豔欲滴。

　　「可能是我認錯人了……」沒錯，這怎麼想都不可能！那名在烏鴉酒館當男妓的少年，居然和船長長得一模一樣？兩人有同樣的顏色的眸子、同樣的臉，但少年是金髮，船長是黑髮，氣質也截然不同。

　　「聽大副說，你識字？」

　　路西恩點頭，「我曾經是大學生。」

　　「在哪裡念？」

　　「義大利。」

　　船長「哦」了一聲，那一瞬間，路西恩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錯，因為船長像烏鴉酒館裡的少年一樣，對他拋了個媚眼，「主修呢？」

　　「哲學。」

　　「笛卡兒？」

　　「亞里斯多德。」

　　船長肯首，「經典！」

　　「你不會是想要他整晚念哲學論文給你聽吧？」大副插話，船長不在意他的無禮：

　　「我想聽他唱鵝媽媽。」

　　船長和大副同時笑了起來，讓路西恩不寒而慄；路西恩突然覺得，他寧願被丟去餵鯊魚，也不想忍受這兩人鬼魅的神情。

　　「你知道為什麼大家一聽到『野兔灣』就挫賽嗎？」船長和大副收起笑容，而聽到一身貴族派頭的船長用詞粗俗，路西恩愣了一下。

　　「不、不知道……」

　　「聽過『海洋之心』嗎？」

　　路西恩搖頭。

　　「唉，你讓他上船幹什麼呢？」船長對大副道。

大副瞪了路西恩一眼，路西恩瞥到大副弓箭就掛在椅背上。

「真的要他念故事給我聽啊？」

　　「他會嗎？」

　　「喂，哲學家，你會說故事嗎？」

　　「應、應該會吧……」路西恩想起少年的話——也許黑鬍子的兒子會希望有個大學生念床邊故事給他聽呢！——是巧合嗎？

　　「他還真的『會』呢！」船長拍手大笑，大副沒理他，「我看他連一下都不行了，還叫他陪我一整晚？哈哈哈……」

　　船長沈浸在自己的笑話裡，大副繼續用餐，路西恩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，難道他們在拿他取樂？

　　「有趣！你選了個有趣的人！」船長舉杯，大副冷冷睨視：

　　「我沒有選任何人，船員都是你親自挑選的，記得嗎？」

　　船長的杯子僵在半空中，彷彿機關人偶的齒輪運轉到盡頭，那堅硬如綠寶石的雙眼盯著路西恩，路西恩不知道他要幹嘛，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有危險——突然間，機關人偶活動了起來，船長大口喝酒、大力放下酒杯。

　　「我當然記得！」船長大吼，又壓低聲音：「你別再說你沒欠我東西……」

　　「你的大副說那筆錢是我上船的酬勞……」

　　「拜託，葛瑞芬給你多少錢都不干我的事！」

　　——葛瑞芬？應該是大副的名字……路西恩偷偷記在心底。

　　「你明明就欠我東西，你忘了嗎？」

　　「什麼……」

　　船長從座位上起身，彷彿喝醉似的，左搖又晃地走到路西恩面前，他的個子只到路西恩的胸膛，他由下往上，望著路西恩，慢慢張開了嘴，他的舌頭在嘴裡繞圈，路西恩後退了一步。

　　「不可能……」

　　「沒什麼是不可能的，就像遠古海怪、帕格斯飛馬、人魚，都是存在的，端看人有沒有本事找到他們。」

　　「你不可能是……你不是說你沒去過烏鴉酒館嗎？」路西恩漲紅了臉，少年在含他性器之前說了什麼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