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陽 Parker

分手的人沒辦法回來，人無法活在過去，必須往前走，但過去往往會成為現在的阻礙；聽衛聆說捨不得，洪貴彬也覺得不捨，大概沒有一個大人捨得吧？將父母一方從那麼小的孩子身邊剝奪……

真的很不公平。

萬一小孩問，你們為什麼要生下我？做父母的該怎麼回答？

洪貴彬這時候覺得，如果他只是聽，可能不會有什麼幫助，聽完就算，就像過眼雲煙，不留痕跡，而且他真的很想問、很想問、超想問！

於是，他說出口了：

「你們為什麼離婚？」

在洪貴彬心裡，其實有抱著一點點期待，他不敢忽視這顆期待之芽，但他也不敢奢望它長大。

衛聆非常鎮定，他知道自己開車載一個男人去電影院，這看起來像什麼，但那不是他們離婚的理由，他指責她不知道自己要什麼，難道他就知道嗎？

看衛聆沈默，洪貴彬自知唐突，他不想把氣氛搞糟，他真的不想！

「對不起，我不該多嘴的！」

「沒關係。」

洪貴彬不知道衛聆是不是客氣，他不知道衛聆的「沒關係」，是真的沒關係，還是說好聽的？衛聆平常就是公事公辦的人，不會因為私事動怒、也不會做人身攻擊，但這種說話沒有強烈情緒起伏的樣子，還真難讓洪貴彬猜出他想什麼，洪貴彬抓不到這兩者的分界。

「我有聽到流言，我知道你們是怎麼說我的。」

「那種東西……不能相信啦……」人言可畏，雖然不是他傳的，但洪貴彬還是有被抓包的感覺，衛聆畢竟是他主管啊！

「我知道，我只是…….」衛聆突然笑了，「抱歉。」

「？？？」洪貴彬滿臉問號。

衛聆拼命忍笑，但他斷斷續續笑出聲的樣子，反倒讓洪貴彬冏了一下；洪貴彬心想，這位老大，你是受到什麼刺激嗎？這種事哪裡好笑啦？衛聆的笑點和幽默感，他實在不敢領教啊…….

衛聆憋笑，呼吸的樣子像在抽泣，快不行了。

洪貴彬三條線，是花生什麼事了，能讓平常都不笑的衛聆，笑到像在看綜藝節目？

衛聆順了順氣，才道：

「有人問我這件事是不是真的。」

——這……哪裡好笑啊？

洪貴彬不懂啦！是哪個白目的傢伙，敢捧著腦袋去問衛聆？好……好想知道那傢伙的下場！

滿清十大酷刑？

還是被吊起來鞭屍了？

講八卦是人類的天性，但人類天性不包括去問當事人真相，洪貴彬覺得這才是最正典的八卦！比衛聆跟他老婆怎樣有趣多了！想想看，這種白目的人居然還能在社會上生存，沒有跌進水溝裡淹死？多稀奇！難怪衛聆要笑了。

衛聆忍笑忍得快內傷，他深呼吸，嘴角掩藏不住笑意。

「我不介意讓你知道。」衛聆知道旁邊的人在看他，因為是晚上，他從車窗的倒影就看到了，「我在走廊碰到她……」

那時是中午休息時間，衛聆用過午餐，正要搭電梯回辦公室。

他在走廊遇到叫住他的人，是一位年輕美眉，美眉俏臉稚氣未脫，穿著雪紡上衣、長度到大腿的短裙和內搭褲，她說她和「朋友們」打賭，想知道事情的真相。

「你是不是真的離婚了？」

衛聆愣了一下，不是因為吃太飽，而是因為第一次遇到這麼露骨的人，他用看世界奇觀的心態，看著美眉。

「拜託你告訴我，我不會告訴別人的！」美眉大概二十出頭，綁著馬尾，化起妝來像大學生，她雙手合十、眨眼裝可愛，但衛聆的表情沒多大變化，「你只要回答我『是』或『不是』，我不會問你理由的，拜託你嘛～賭輸的人，要請吃飯耶！」

衛聆對美眉沒什麼印象，可能因為他們不是同部門的，但衛聆太欣賞這樣的人了，於是他道：

「這邊請，請到我的辦公室一趟。」

「嗯嗯。」美眉就跟他走了。

部門裡沒什麼人，大家不是去吃午餐、就是買午餐上來吃，而且因為桌子的隔版很高，頭低在裡面，根本就看不到主管——當然，主管也看不到他們，聽說這樣有助於減低部屬的壓力。

洪貴彬就屬於會出去吃的類型，因為他不想待在辦公室裡，對著電腦、消化不良，所以當衛聆帶美眉過來時，他剛好不在，事後沒人講起，可能大家不是不在，就是躲在隔版後面，不然就是把美眉當成經理的客人，不會多問。

衛聆的個人辦公室一面是玻璃窗、一面是毛玻璃，玻璃窗看下去就是大樓外面，毛玻璃則對著他的部屬。

「請坐。」

衛聆關上門。

美眉笑起來有酒窩，一雙大眼溜溜地轉，看來看去，看到桌上的相框就拿起來，「這是你老婆嗎？」

「我可以先請教妳的大名和妳所屬的部門嗎？」

「叫我Cinday就好了，我是財務部的。」

「好。」

這時，只見衛聆拿出他的秘密武器——室內電話，手指按下分機號碼。

故事到此，洪貴彬可以想見衛聆站在桌邊（或臀部抵著桌邊），一手拿著話筒（或夾在頸邊）的模樣，配上九頭身的模特兒身材……光想就讓他流口水，這就是所謂的企業戰士啊！

「你還好嗎？」在車上，衛聆覺得旁邊那人的表情有點怪。

「蛤？」洪貴彬嚇一跳。

「你的……」臉有點怪，「沒事。」

車子開下高架橋，彎到商圈，這裡高樓林立，白天是商務人士聚集，假日是逛街人潮聚集，晚上有晚上的會出來玩的人，熟門熟路聚集；當然，電影院也在這裡，衛聆開始找停車位，繼續講故事。

衛聆只是很普通的拿起話筒，並沒有做出任何有益於想像的畫面（他自己這麼覺得），手指按下分機號碼，他報上自己的部門和大名，並要對方過來一趟。

美眉有些疑惑，但掛斷電話後，衛聆掃除她的疑惑。

「抱歉，我剛想起有個人要聯絡，跟下午的會議有關。」衛聆靠著桌子，一手抵著桌面，「這麼說好了，我很感謝有人問起這件事，我平常沒機會談起，我想妳們可能會有些疑問……」

「是，我們都很關心你，真的！」

「謝謝。」

衛聆沒有笑，但那雙會說話的眼睛，讓對方覺得柔情似水，接著，他不說話，他就這麼望著美眉，望到美眉的小臉蛋有點兒不好意思……

有人敲門。

「請進！」衛聆抬高音量。

他平常是不需要這樣的，因為很少人會進來他的個人辦公室，如果他要見上司，是他到對方的辦公室，如果他要見下屬，他會把人叫進來，並先把門開好。

進來的那人，差點讓美眉從椅子上跌下來。

「曹總？」美眉一臉尷尬，不知道怎麼會這樣，她的主管為什麼會被衛聆叫來？

被叫「曹總」的，是位五十多歲的油頭大叔（跟洪貴彬的虐殺文主角有點像），下巴寬、國字臉，有人會說手掌肥厚和大一點的臉型是「福相」，但這些都和他已經走樣的身材，一體成形。

「妳怎麼會在這裡？」曹總拉起美眉纖細的手臂，但想到這裡是公司，立刻放手。

換衛聆出招。

冷酷——

「我在走廊遇到她，她有意從我身上刺探一些……私事，」衛聆的語氣和眼神，冷到下冰霜，「一個大公司裡難免會有這種人，但如果這件事發生在別人身上，例如……」衛聆點頭，點向曹總，「我想這不管對個人的發展、或對公司整體士氣，都是一種損失。」

衛聆的話像在繞圈子，美眉聽不懂，但曹總不像美眉，已經做到「總」字輩，總有一些歷練，知道對方在講什麼。

「她，呃……是我新請的秘書，剛來不懂事。」曹總對美眉厲聲：「喂！還不快跟衛經理道歉！」

美眉覺得莫名其妙，一臉狀況外，而且她個性倔強，馬上反駁：「我又沒做錯，為什麼要道歉？」

她完全讓曹總掛不住面子。

衛聆第二招。

冷漠——

「我希望你管好你底下的人。」不用動刀動槍，衛聆就讓曹總覺得有冰刀在刮，「不要放任她們到別人的地盤撒野，除非……你另有目的。」

「你誤會了，這是她個人的行為，我不會為她背書，不過我要謝謝你提醒我，有這樣的事發生。」

「不客氣。」

「？？」美眉一頭霧水，搞不清楚是「哪樣」的事發生。

但聽故事的洪貴彬知道！知道！

衛聆可是「穿著亞曼尼的惡魔」！妳以為他會因為妳年輕、可愛、新來的，還是人家總經理的秘書，就放水嗎？屁啦！妳那些「朋友們」大概也不是真的朋友，只想利用妳去惹衛聆，陷害妳吧？

「後來呢？」洪貴彬覺得那美眉真是白目到極點，她以為職場還是高中、大學嗎？職場如戰場啊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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艾菲爾鐵塔的角色繪者是Leila蕾拉老師喔^^